《看,那家伙跳出来了》
还有谁还会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呢?应该没有吧;即便记得想必也只是亲人的几番话,毕竟再怎么说刚出生时的我们是无意识的。总而言之就是,没有人会意识到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而且我们似乎也没必要在意这件事。
现在是深夜,作为一名失眠常客的我养起了鱼;但目的并不是为了常人所言的培养情趣,只是单纯为了在夜深人静的现在有几个活在水中的小家伙们陪着我;尽管我们之间隔了一层透明的屏障。
屋内没开灯,唯有装在长方体的鱼缸上方的板状灯正边发出声响边兼顾着鱼缸世界的太阳;可是人类世界是因为存在黑夜才会有充当其对立面的白天,活在水中的它们也需要白天吗?不,它们或许根本就没有黑夜吧;只因那是人类世界的特权。
我似乎能透过玻璃看到自己的样貌,但应该只是错觉;但某种意义上我也确实是看到了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就在那些自由遨游于水中的鱼儿们脸上。
正如前面所说,人意识不到自己是如何降生于世的,就像我眼前那鱼缸里的那群鱼儿们,它们似乎也意识不到自己的栖息之处变了个样。从无所不有的**大海变成了仅有几颗石子与做工简陋的模拟海底环境的道具;我想这变化应该已经大到足够让当局者察觉不对劲了,可它们并不在乎,它们只会在水中游动。可是转念一想,或许只是因为我是局外人才能意识到这些吧。
海洋生物似乎只有几种智商高的种类才能做出表情,而现于我眼前的那个鱼缸中游动的几位肯定是做不出的了。
我向光所不能及的桌面伸手去摸索,在手传来触感的同时耳朵捕捉到了“呲啦”的声音时我便知道自己找到了目标;接着我便将那包装满鱼饲料的小塑料袋从黑暗中抽出拿到了自个面前。我从小巧的塑料袋中取出一粒粒鱼饲料,接着撒在鱼缸内的水面上。饲料落在水面的下一秒它们便争先夺后地去争夺粮食。
我看着鱼儿们进食的场景,心想若是人也能像这样只需几个小颗粒就能解决温饱问题该有多好;但那样或许也只会促进人的其他欲望而已。
吃饱饭——至少满足了——的鱼儿们纷纷散去,它们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此情此景,就如同充斥在现实的那些画面般。
拥有智慧的海洋生物是更高级的存在,比起低能的,它们享有更好的生存待遇或机会,为此它们才不会出现在我眼前这个触手可及的这个长方体中。
我关掉鱼缸上的灯板,取而代之我拉开一部分窗帘来请月光进来做客。皎洁的月光洒在了组成鱼缸的那透明的玻璃板上,鱼缸内的鱼儿们那始终无神的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竟有了一丝神气——如同绝境中窥探到一丝希望的人。
果不其然,众鱼中有一位自命不凡的家伙开始躁动不安:它快速游动着,绕遍整个鱼缸,在一阵闹腾后它迎着月光跳出了水面。可惜它并不会飞,可怜的鱼儿并不具备翱翔天际的权力;它很快就脱离了月光的轨道掉在了地上——这便是勇气。
我缓缓拉动窗帘来以此调整漏进屋内的光的大小与方向;于是月光就如同舞台上的打光一般覆盖了那只正在没有任何水的地板上挣扎的小鱼儿身上。
被囚禁在牢房中的众犯中总会有尝试去证明自身的特别而打算越狱的勇士,但他们或许未曾想过一件事:自己为何会在牢中?
看啊,那家伙跳出来了,它是先驱者,它背井离乡地去追寻那道未知的希望之光;而现在,它已然埋葬在了自己所追寻的光芒之中——它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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